崇信：文明新风绘就幸福图景

原标题：从守护一颗星到点亮一片星空（主题(zhǔtí)） ——记二〇二五年度新时代青年先锋奖获得者赵燕（副题(tí)） 新甘肃(gānsù)·甘肃日报记者 石丹丹 马颖 国风长裙、亮眼妆容，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，忙碌中不失从容优雅(yōuyǎ)……初次见到(jiàndào)赵燕时，她看起来与每一位工作顺利、生活顺心的(de)女性没有区别。 原本，赵燕的生活(shēnghuó)也应(yīng)如此：夫妻和睦，儿女双全，正值人生好时节。 而聊天时落下的泪水、门外孩子们的大叫，又无时无刻(wúshíwúkè)不在提醒我们，她走过的路，要比(bǐ)常人更加荆棘丛生。 5月初，位于河西走廊的张掖市民乐县(mínyuèxiàn)下了一场雪。伴着纷纷扬扬(fēnfēnyángyáng)的雪花，在民乐县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，校长赵燕和我们一起(yìqǐ)回望了她10多年走过的路—— 从患有(huànyǒu)(yǒu)孤独症的儿子乐乐出生开始，到创办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(péixùnzhōngxīn)，这条路上有无助、有恐惧、有绝望和濒临放弃，但更多的是听到孩子们叫“妈妈”，看着他们逐渐步入正常生活的喜悦和欣慰。 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，我们分享着她(tā)的泪与笑，从中读到了一位普通女性身上蕴藏的巨大能量，以及支撑这股(gǔ)能量的坚韧和大爱。 培训中心老师一对一给孩子讲绘本(jiǎnghuìběn)。新甘肃·甘肃日报记者 石丹丹(dāndān) 摄 “家长走(zǒu)出来，孩子才有未来” 赵燕和丈夫是(shì)张掖市民乐县人，夫妻俩以跑(pǎo)长途货车为生，日子过得平淡幸福。 2007年，儿子乐乐出生(chūshēng)了。扑闪着大眼睛的乐乐为家人带来了一段无比幸福的时光，初为人母的赵燕每天都(dōu)沉浸在喜悦里。 但(dàn)好景不长，随着乐乐一天天长大，赵燕发现他不怎么(bùzěnme)说话、走路也晚。幼儿园阶段，乐乐不听指令、不合群(héqún)，甚至出现攻击和破坏等行为。 多方求医后(hòu)，乐乐被确诊为孤独症。 开始时，赵燕(zhàoyàn)一家并不知道何为孤独症。她试探(shìtàn)地问医生：“这个病不严重吧？” “孤独症也叫自闭症，现在统称为(wèi)孤独症谱系(pǔxì)障碍，是(shì)发生于儿童早期的一种广泛性发育障碍……”医生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，击碎了夫妻俩的心。 “我常常怀疑(huáiyí)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，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得这种病。”对赵燕一家(yījiā)来说，幸福生活一去不返。 为了全身心陪伴乐乐，赵燕放弃了跑(pǎo)长途车，养家的重任落在了丈夫(zhàngfū)一人肩上； 半年时间(shíjiān)里，赵燕送乐乐去遍了全县所有的幼儿园，但都因为乐乐行为(xíngwéi)异常而无奈退学； 赵燕不敢(bùgǎn)带乐乐出门，担心他无法控制“坏脾气”，更害怕周围人的嫌弃(xiánqì)和指责； 如此种种，让赵燕一度想了结自己和乐乐的生命，结束这种(zhèzhǒng)痛苦。 但稚子何辜。看着熟睡中的乐乐，看着他(tā)微笑着亲自己的额头，赵燕猛地(měngdì)被拉回现实，“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(shìjiè)上，就一定要让他好好活下去。” 爱成了赵燕坚持下去的坚定信念(jiāndìngxìnniàn)。她带着乐乐四处寻医，北京、西安、兰州……哪怕只有一丝希望，全家都倾尽所有为乐乐治疗(zhìliáo)。 在跌跌撞撞的求医过程中，赵燕逐步接受了孤独症是一种(yīzhǒng)终身伴随、无法治愈的神经系统疾病的现实(xiànshí)。她开始以更乐观(lèguān)的心态陪着乐乐做康复治疗，干预、训练乐乐的行为。 从对人不理不睬到可以听懂简单的指令(zhǐlìng)；从上课坐不住三分钟，到能听完一节课；从见了(le)小朋友就跑，到能和小朋友一起玩(wán)……日日辛苦，渐见成效。 “只有家长走出来(chūlái)，孩子才有未来。”赵燕说，原本以为只有自己(zìjǐ)的家庭是这样，在兰州做康复治疗期间，她认识了更多有孤独症孩子的家庭，大家都(dōu)经历着同样的无助： 有的(de)孩子十几岁了(le)，还不会叫“妈妈”；有的孩子交流时从来不(cóngláibù)看对方的眼睛；有的孩子有暴力倾向，严重时甚至会自残……每一个“星星的孩子”背后，都有一个拼尽全力守护又屡屡受挫的家庭。 “城里孩子做康复训练(kāngfùxùnliàn)都如此不易，更何况家乡那些没有条件做治疗的孩子。”看到更多(duō)家庭背后的艰辛，赵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(xiǎngfǎ)：在家乡民乐县创办一所特殊教育培训中心。 2015年5月，赵燕(zhàoyàn)从兰州回到民乐，着手创办(chuàngbàn)特殊教育培训中心。 办一所培训中心，对象(duìxiàng)又是各类残疾人，难度可想而知。赵燕四处筹资、租赁(zūlìn)场地、装修教室、招聘老师，几乎掏光了所有家底。 “家人的支持给我吃下一颗‘定心丸(dìngxīnwán)’，让(ràng)我面对重重困难依然(yīrán)心无挂碍、义无反顾。”赵燕说，平日里，公婆照顾家里，丈夫就在外面揽活干，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培训中心的创办。 “如果乐乐命中注定(mìngzhōngzhùdìng)是‘星星(xīngxīng)’，我就把自己变成夜空，让‘星星’永远闪烁光芒。”赵燕说。 2015年10月15日(rì)，民乐县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正式成立。 孩子们在教室上课。新甘肃(gānsù)·甘肃日报记者 马颖 摄 “人生就是从(shìcóng)困难到美好” 培训中心办(bàn)起来了，而这好像只是重重困难的起点。 第一天，中心来了10个孩子：有的乱跑乱跳乱叫，有的要大小便也不(bù)知道叫人，还有(háiyǒu)的呆呆地缩在墙角…… 这些孩子(háizi)(háizi)背后是各有(gèyǒu)不幸的家庭：有的家庭因为孩子的残疾支离破碎；有的孩子父母本就是残疾人，无力再顾及孩子；还有的为了给孩子治病债台高筑、一贫如洗…… 于是，赵燕又做了(le)一个决定：不收一分钱学费。 “资金可以(kěyǐ)想各种办法，但孩子们的(de)康复要是耽搁了，可能就是终生难以弥补的缺憾。”赵燕咬咬牙，为了中心继续奔波。 培训中心没有(méiyǒu)固定收入，不收学费的决定(juédìng)落到现实中，赵燕需要面对一座又一座难以逾越的“高山(gāoshān)”——因为没有按时交租金，租借的场地(chǎngdì)被锁过门；贷款没有及时还清，银行卡被冻结过；冬天没钱交暖气费，只能到处找人想办法……这些听着就让人揪心的“坎”，赵燕都咬着牙跨了过来(guòlái)。 渐渐地，赵燕的(de)故事被更多人知晓，政府部门和社会爱心人士纷纷(fēnfēn)伸出援手。坚持许久的赵燕看到了更远的未来。 2018年1月，在民乐县政府及残联(cánlián)的支持下(xià)，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搬入了民乐县残疾人康复中心，办学场地的问题解决了； 中心的知名度和(hé)影响力越来越大，扩大了招生规模，主要招收(zhāoshōu)0至17岁年龄段的孤独症、智力障碍、脑瘫等残疾儿童，设立早教部(bù)(bù)、学龄部、青少部3个部8个教学班，有蒙氏教育、奥尔夫音乐、个训课等21个专用教室； 根据孩子们的入学测评报告，制订适合每个孩子的独立(dúlì)课程计划，尽量(jǐnliàng)提供最全面的康复训练。 赵燕欣喜地说：“目前，中心的学员(xuéyuán)已增加(zēngjiā)到194名，按照特教机构师生配比，教师也由8名增加到29名。” 杨海英是最初加入中心的特教老师之一(zhīyī)。 “加入智博之前在幼儿园实习过，觉得自己还算有(yǒu)经验，但真正接触到智博的(de)孩子们之后(zhīhòu)才发现，面对他们，我也会手足无措。”杨海英清晰地记得刚上班时的局促和无奈。 特教老师需要高水平的专业能力。赵燕送杨海英和其他教师外出学习、参加培训，邀请(yāoqǐng)专业人士来中心(zhōngxīn)授课，让残疾孩子们(men)的康复训练更(gèng)专业、更科学。渐渐地，杨海英摸透了孩子们的性格和习惯，工作逐渐从容起来。 但面对的群体如此特殊(tèshū)，杨海英也有失去耐心、没有成就感的时候。 “有些孩子控制不住大小便，赵校长会麻利地帮(dìbāng)孩子们擦洗，像对待自己(zìjǐ)的孩子一样。”杨海英告诉记者，自己能坚持下来，很大程度上是(shì)被赵燕的坚强、善良、心怀大爱(dàài)打动，这是她想要努力成为的样子。 老师们需要学习，赵燕自己也(yě)在全国各地学习更前沿的知识。 赵燕记得，有一次她去西安学习(xuéxí)，时隔10多天回去后，孩子们从教室一窝蜂冲出来(chūlái)拥抱她、亲吻她，用不连贯的语言跟她说，“妈妈你去哪了”“妈妈我想(xiǎng)你”。 那一刻，赵燕确信了(le)自己在做对的(de)事，确信了这件事就是在实现她的人生价值。 今年5岁的霖霖是民乐县一所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。3年前，霖霖到了该学说话的年龄，妈妈马慧萍却发现(fāxiàn)他比同龄人学说话要慢许多，到医院检查后发现孩子语言功能不全(bùquán)，需要接受(jiēshòu)专门的康复治疗。 2022年7月，马慧萍带霖霖来到智博，接受量身(liàngshēn)制订的感统训练和个训(gèxùn)。两年时间过去，霖霖说话(shuōhuà)正常了、反应也变快了，去年9月开始上幼儿园。 “霖霖的基础条件比较好(hǎo)，加上家长干预得比较早，训练后就可以跟正常孩子(háizi)一样生活(shēnghuó)。”赵燕告诉我们，还有许多家长因为自卑(zìbēi)、信息闭塞等原因，错过了孩子的最佳康复治疗时期，所以观念的改变是非常重要的一环。 于是，赵燕会经常带孩子们去餐馆吃饭、逛(guàng)博物馆，去各类学校参观(cānguān)，办文艺演出，让全社会(shèhuì)看到他们的努力和优秀，从消除偏见到共同关注。 “人生就是从困难到美好(měihǎo)。”赵燕的(de)努力换来(huànlái)了令人欣喜的回报：10年来，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累计为(wèi)600余名残疾儿童进行康复教育，其中有100余名孩子进入普通学校学习，35名大龄残疾孩子实现就业，过上了自食其力的生活。 记者好奇(hàoqí)，赵燕为什么要起“智博”这个名字。 “这里的孩子大多存在智力缺陷(quēxiàn)，希望通过(tōngguò)我们的努力，他们也可以成为智力障碍群体里的‘博士’。”赵燕向(zhàoyànxiàng)我们解释校名由来时，有些不好意思，但脸上笑容灿烂。 老师带领孩子们做康复训练。新甘肃·甘肃日报记者 马颖(mǎyǐng) 摄 “折翼的(de)翅膀也能拥抱天空” 进货、收银、出货、盘账……“00后”胡锦堂是一名肢体残疾人，年轻的他把原本暗淡无光的日子(rìzi)过得丰盈充实，离不开赵燕的努力(nǔlì)。 中学时期，因病(bìng)休学的胡锦堂在智博特殊教育培训中心做了两年康复训练，成功考上(kǎoshàng)大学。毕业后(hòu)，胡锦堂选择回到家乡。赵燕介绍他来到憨儿爱心超市工作。 “工资根据营业额算，平均每月能拿2000元。在这里，我可以靠自己的(de)劳动养活(yǎnghuó)自己。”胡锦堂说。 就业是民生(mínshēng)之本，对残疾人来说更是如此。为此(wèicǐ)，赵燕想尽办法为符合条件的残疾人提供就业技能培训。 中心打造的“七彩梦手工(shǒugōng)工坊”“憨儿洗车行”“爱心超市(chāoshì)”等就业孵化基地，通过提供手工制作、汽车美容、超市运营等简单劳动岗位，帮助残疾人实现(shíxiàn)就业。近年来，共有30多名残疾人在康复训练的基础(jīchǔ)上实现了就业。 有些人可以通过科学正规的康复训练回归正常(zhèngcháng)生活，而那些自身条件有限的残疾人，他们的人生要(yào)如何度过？ 民乐县残疾人托养中心就在这样的背景(bèijǐng)下诞生了。 有人(rén)(yǒurén)坐着轮椅在图书角静静看书，有人坐在窗边安静地纳鞋垫，有人埋头画下一朵灿烂的向日葵……在托养中心，我们看到(kàndào)那些被“命运”忽视的人，重新得到了幸福的垂青。 2023年5月(yuè)，智博的(de)公益(gōngyì)服务项目拓展到成年残疾人托养照料，这一项目采取政府补助、机构自筹的方式，为90多名残疾人提供寄宿托养服务。 “在这里有事做、有人(yǒurén)聊天、有人关心，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胡思乱想了。”今年57岁的杨悦告诉记者，托养中心(zhōngxīn)干净(gānjìng)舒适的环境、香甜可口的饭菜，让他过上了这些年来最有质量的生活。 居住在托养中心的残疾人大多有着不如意的过去，但自从住进这个“新家”，他们有了(le)温暖的住处(zhùchù)和干净的衣服，有了准点提供的餐食和系统科学(kēxué)的康复课程。 这样的生活(shēnghuó)，离不开护理员的悉心照料，陈晗玉便是其中之一。 见到陈晗玉的时候，她正在为残疾人讲故事(jiǎnggùshì)，大家安静地听她读书，手里翻阅着画满(huàmǎn)图画的绘本。 这是陈晗玉日常工作(gōngzuò)的一张“截图”。她和同事每人负责(fùzé)8至9名残疾人，早上叫他们起床、吃早餐，把他们送到各自教室上课，帮助行动不便的残疾人洗漱、打扫宿舍卫生，还要不时(bùshí)为他们做心理疏导、安抚情绪，各种(gèzhǒng)细碎的工作填满了陈晗玉的一天。 对陈晗玉来说，工作中的最大困难(kùnnán)就是和残疾人的交流(jiāoliú)障碍，有时候喊破(hǎnpò)嗓子也没人听，“不耐烦”一度成为她工作中高频次出现的情绪。 赵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，她给每一名新入职的护理员安排了康复保健、心理疏导等方面的培训，面对面、手把手示范如何(rúhé)跟(gēn)残疾人沟通、如何更好地照顾(zhàogù)他们。 在赵燕的影响带动(dàidòng)下(xià)，护理员们不断摸索与不同残疾人沟通的技巧。集合、坐电梯、带进教室……我们见到的陈晗玉(yù)对这些事务已然驾轻就熟。 在智博，我们看到了很多残疾人，他们都被命运不同(bùtóng)程度地关闭(guānbì)了一扇门，一度看不到光亮。 在这片黑暗中，赵燕(zhàoyàn)举起火把，带着他们努力地训练、学习，在高(gāo)墙上破开一扇窗，窗外阳光明媚、生机勃发。 快结束采访时，赵燕对我们说：“这些年，我们做了很多(hěnduō)事，但还有许多事要(shìyào)做。孩子们的康复、就业、托养，都需要不断地完善、拓展。我会继续和‘星星的孩子们’一起努力，让(ràng)这片(zhèpiàn)夜空更加闪耀。”赵燕的目光里，充满坚信和笃定。